【喻黄/索夜】旅行蛙
*又是一篇西幻的童话。希望能看得开心。
-----------------------------------------------------------------------
有一群小生物，它们几乎出没在荣耀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不论是开满珊瑚花的小岛屿，还是居住着独角兽的魔法林，亦或是繁闹的城镇集市，它们的足迹可以说踏遍了荣耀大陆的每一寸土地，它们似乎总是无休无止地旅行着。又因为其形似青蛙，人们都称其为旅行蛙。
旅行蛙浑身是新芽的嫩绿色，最大也不过巴掌大小。虽然体型小，它们却是荣耀大陆为数不多拥有智慧的生物，并且只有掌握精灵语的人才能与之交流。
旅行蛙从出生起就开始了旅行，从来没有人见过一只旅行蛙在同一处定居。它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为了什么而旅行？这些问题困扰着人们长达几个世纪之久。
——————《荣耀大陆百科全书》
每天早晨森林里的空气都很潮湿，浅浅的雾气里隐约能看见几只无精打采地乳白色雾鹿，稀薄的晨光穿过它们通透的身体和曲线优美的角，落到地上点亮了满草丛的露珠子，像是打碎了的珠宝。
忽然间树林中听见踩断枯枝的“咔嚓”脆响，那几只胆小的雾鹿受了惊吓，匆匆消融进白雾里不见了踪影。
夜雨知道自已打扰了早晨森林的清静，可这也没办法。要不是那刁钻的客人非要在定制的魔药里加上什么“沾染晨露的四叶草”，他现在就能在索克的店里舒舒服服地喝上一杯蜜茶再配上一块炸面包，然后好好跟索克讲讲他上一次游历时发生的趣事了。
“这都什么鬼要求啊，”夜雨嘀嘀咕咕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揉皱的的羊皮纸，“清晨六点沾上露珠的四叶草，切记晨露必须在阳光照射下化为金色……你说这要求不是成心折腾人是什么亏得索克还能接下这笔生意，要换我就直接把那家伙轰出店门了还哪来那么多要求……”
在那一瞬间，夜雨的眼角晃过一块金色的光斑。他停下脚步，看见就在几步开外，一束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漏下，恰到好处地浇在了底下那一小丛四叶草中，滚圆的晨露如同金色的珠子撒得满地都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太好了太好了总算给我找着了，”夜雨顿时眼睛一亮，几大步迈了过去，“早点把那烦人的订单搞定我早点回去吃饭，一大早什么都没吃饿死我了……”
那朵四叶草眼看就要触手可及了，就在这时候，夜雨似乎踢到了什么，有一小团嫩绿色的东西划出一道抛物线翻滚着摔进了四叶草丛中，“啪叽”一声把柔弱的草茎给脆生生压折了。
从那触感上夜雨立马判断出自己踢到了什么魔法生物，他也管不上什么四叶草了，急急忙忙冲过去把那一小团东西捧起来上下打量：“对不起对不起啊你没事吧没伤到哪里吧要是伤到了我家有人会制魔药的，回去给你开两瓶药保准治好！你真没事吧？”
那看上去是只青蛙，身上还挂着个小小的荷叶背囊。它抬起小爪子揉了揉眼，呱呱说了两句话。
可夜雨分明从它的语调里听出一句话：“没事啦，不过人类你又听不懂呱。”
夜雨眨了眨眼：“精灵语？倒也不是听不懂……”
小青蛙闻言，立刻打起精神来，冲着夜雨呱呱呱了一长串，语速惊人。
夜雨听了半句后表示投降：“我的精灵语连日常交流都够呛的拜托你别说这么快好吗，不如我们坐下来放慢语速好好聊一聊怎样？”
青蛙看起来也有些发懵，满脸“你说什么”的表情。
夜雨有些疼惜地看向被压得一团糟的四叶草，想了想后捧着小青蛙站起来：“这样吧，我家那位是精灵，你跟他交流应该不成问题，我现在带你回去行吗？”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听懂了，只见它微微点了下脑袋。
索克听见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时就已猜到来人是谁，他并不急着起身开门或是迎客，而是拧紧了桌上药剂瓶的的盖子，扶了扶歪斜的盆栽。
五秒后那扇老朽的橡木门就被气势汹汹地推开，门栓发出一声岌岌可危的痛呼，若是下一秒这门被甩出去了也不奇怪。
“夜雨，”索克把倒下去的空瓶子一一扶起，无奈地笑笑，“你下次还这样我可能就得换一扇门了。”
从门外闯进来的少年仿佛裹了一身清晨的阳光，从他踏进门的一刻起，昏暗的药剂店瞬间明亮起来，昏昏欲睡的家政妖精们即刻清醒，扑棱起翅膀，手忙脚乱地把房里的灰尘捕捉起来，收拾干净。
“啊索克抱歉抱歉，”夜雨后知后觉回头看一眼那老旧的木门，又即刻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上索克面前的柜台，“先不管这个，索克我今早去森林捡到一只会讲精灵语的青蛙，我们实在没法沟通我就把它带回来了，它似乎有什么要紧事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呗。”
索克摆好最后一个空瓶，腾出手来轻轻敲了一下夜雨的脑门，话语里听不出责备：“你总是一不小心就遇上各种怪事。”
被敲打的家伙看上去也毫无悔改之意，甚至还吐了吐舌头。
索克略加思索，便用精灵语和它对话起来。
荣耀大陆的正宗精灵语是像歌谣那般舒缓悠扬的语言，索克的嗓音又低沉温柔，说起母语来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不是街头吟游诗人那般的轻浮，又不似老教授讲课那样沉闷。即使不大听得懂，夜雨似乎能从那婉转的语调中听出一个来自遥远时光的故事，听出一段沉默已久的古老史诗。
他甚至觉得，他可以就这样一直听下去，一辈子听下去。
唔，早知道就向索克多学几句精灵语啦。
夜雨听着不知觉晃了晃神，丝毫没注意不知何时索克和小青蛙停止了交谈，都转过来看他。
“夜雨，”索克嘴角柔和地上挑着，用精灵语唤了对方的名字，只一句就让神游天外的夜雨顿时慌了手脚。
“啊？啊你们聊完了？小青蛙说什么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哦对了这小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说精灵语啊？”夜雨生怕被看穿那点小心思，一个长句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嗯，它说自己是旅行蛙。”索克像是压根没注意到夜雨的慌乱，食指指节轻抵着下颔复述道，“它在找望海崖的时候迷路了，希望我们能带个路。”
“望海崖?”夜雨稍稍睁大了眼睛，“那个连草都不长的断崖?为什么要去找那里？”
“夜雨你忘了吗？”索克偏了偏头，示意夜雨看向窗外化不开的浓雾，解释道，“今天是一年一度雾鱼迁徙的日子，望海崖会是最好的观赏地点。”
雾鱼迁徙？夜雨稍微回想起了这小镇近年来火热的旅游奇观。每年来的这个时节，小镇都会被慕名而来的旅客挤得人满为患，不过今年的夏天比起往年来得异常早，耐不住热的雾鱼也准备早早启程了。
夜雨打量着窗外的浓雾还未来得及回过头去，又听见索克轻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说起来几年前我们还在训练的时候看过一次，今年顺路一起去吗?”
索克拉上沉重的橡木门，在那濒危的门锁上施下一个防盗的小咒语，还不忘把“暂停营业”的木牌挂到门上。夜雨在一旁瞧着索克这一串无比娴熟的动作，忽然想到要是魏老大知道他两个得意弟子趁着他出远门不好好看店反倒是跑去欣赏风景名胜，又该是怎样一副气炸的表情。
想想就觉得刺激。
小旅行蛙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夜雨的头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安稳稳窝着，害得夜雨走路都不敢蹦，生怕把它给颠下来。他趁索克关门前又往屋子里瞅了一眼，不出所料，那锅缺了一道配料的魔药还摆在摆在桌上毫无进展，让他不由得心里再次臭骂起那个刁难人的客户5000字以上。
旅行蛙揪了揪夜雨的头发，小小声说：“对不起呱。”
“没事我堂堂未来荣耀大陆最强剑客找一株四叶草还不容易——”夜雨抬手戳戳小青蛙的肚皮，担心它听不懂又生生打住了话头，险些咬到自个儿的舌头。
两只语言不太通的生物为了交流被迫使用简单句，这足以让平时习惯话痨的小剑客憋出内伤。
“你为什么出来旅行啊？”夜雨身手敏捷地避开了地上一个水坑，不料被苔藓滑了一下，幸亏被索克拉住了。夜雨回头嘻笑一下，不太把这点小失误放在心上。
小青蛙适时地稳了稳身子，一本正经：“为了寻找蛙生的意义。”
“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旅行蛙拍拍自己的背囊，解释道，“一只不想旅行的呱不是一只好蛙。”
夜雨忍住了没有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忍笑着抬手揉了揉小青蛙的头顶，随口问了一句：“那你们一直旅行会不会累啊？就没有想过随便找个地方定居下来啊？”
旅行蛙在夜雨一头乱毛中正襟危坐，说了句很长的话，夜雨只能模模糊糊听出几个单词，但索克会意地微笑起来，好奇得夜雨抓心挠肺的：“哎哎索克这小家伙刚才说了啥来着你可别欺负我听不懂故意不翻译给我听——”
可就算这样索克也没有回答，他竖起食指抵在夜雨唇上，神色平常得好像他常常这样做。小剑客也像是习惯了，竟然就此乖乖噤声，只剩眼皮子不停地眨似乎示意着什么。
让夜雨闭嘴是有原因的。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接近望海崖，远远地就能看见浓稠的白雾盖在了海面，犹如一张细密的网，困住了海浪，压住了涛声，此时的海面听不到半点声响，静得吓人。
雾鱼迁徙的时刻到了。
当他们两人一蛙在崖边站定没多久，忽然听见了歌声。
似乎是鲸在唱。那歌声很嘹亮很悠长，仿佛来自很遥远的过去，又仿佛来自很久之后的将来，它穿越了宽阔无际的海洋，踏过了时光飘洒的尘埃，莫名地合上了心跳的节拍，让人有种忍不住落泪的怀念，就好像下一秒那调子就要从嘴角漏出，哼唱成曲。
海面上的雾涌动起来，纯白色的鲸如同最无瑕的灵魂，从海雾中摆动着鱼鳍缓缓升起。头顶的阳光轻而易举穿透了它由雾气凝成的身体，地上的他们甚至能看见鲸那雪白的骨架像白银那般泛着柔柔的光，一点也不刺眼。
有小型的鱼群接着挣脱出雾海。它们晃动起纱那样灵动的翅与尾，紧随着同伴在歌声里远去了。它们的鳍在阳光下闪着，落进眼里的光是彩虹的颜色。
“它们要去哪？”小青蛙拍了拍夜雨的额头。
“北方寒地。”那两人异口同声，夜雨说完突然醒悟到自己声音太大会惊扰鱼群，抱歉地笑了笑，露出了小虎牙。他用胳膊肘推了推索克，口型示意着：“你来解释。”
“北方的寒岛是雾鱼出生的地方。”索克抓住夜雨那只没轻没重地手，把它轻轻摁了下去，他几乎是用气声说道，“雾鱼非常不耐热，对它们来说，夏天的到来意味着旅行结束了。”
海面的雾气随着雾鱼们的离去渐渐消散，夜雨想摸摸头顶上的旅行蛙，却发现那小家伙早就跳到了地上。从背影上看，只觉得它小小的荷叶包鼓鼓囊囊的。
“我该开始下一场旅行了。”它奋力地挥了挥手，“很高兴遇见你们。”
鲸鱼的歌声消失在了云端。
在望海崖和小旅行蛙告别后，夜雨想起一件或许无足轻重的事情。
“索克索克，”夜雨三两步追上去，与索克并肩着走，“之前小青蛙不是说了句话嘛我精灵语学得不到家没听懂，它到底说了什么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索克像是没听到似的，低着头拿着一小截树枝在手上转了几圈：“你今早去森林帮我找四叶草了？吃早饭的时候没看到你。”
“啊？四叶草？那是什么听都没听过啊？索克你搞错了吧哈哈。”夜雨扭过头去打着哈哈，坚决不承认这码事。
他听见风里裹来了索克的声音，轻松的，带笑的，柔柔地呼在他耳边，胜过雾鱼的歌声。
“要是能在旅途中遇见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索克有意顿了顿，“那就是一场最幸运的旅行，值得我走遍全世界。”
夜雨猝不及防红了耳尖，略有不解地回过头去，视线却跌进一片湛蓝的海。
雾散去了。
“旅行蛙是这么说的，”索克一如既往地笑着，“我也一样。”
这一天，索克有事出门不在店里，又恰巧隔壁小镇开药店的王不留行来他们这儿进货。
夜雨把王不留行前几天订的药水搁在桌上一溜摆开任他清点，而自己则趴在桌上写了张老长老长的账单。
“老王啊看在我们几年你来我往友好交易这么熟的份上这次也算你原价了，”夜雨低头抄着账单还滔滔不绝，“为了发扬蓝雨和和微草之间的深厚情谊我坚决不会打折要不然多伤感情啊。”
王不留行背过身往自己的扫帚上挂货物，夜雨不知道他那双不大对称的眼睛有没有无声地翻了个白眼：“行了你闭嘴吧，说得好像你们打过折那样。”
王不留行装完东西，总算是想起了点什么，抬手扔给夜雨一个包裹。
“门口捡的。”从他平静的神色中看不出什么倪端，“拜托你们下次收好自己的邮件。”
“别是把你绊倒了吧哈哈哈哈哈。”夜雨才不管那么多，放下笔大笑起来，随手拆开了那封来历不明的邮件。
包裹上没有寄件人，里面是一包小葱煎饼，夜雨记得那是北国的特产。
“不对啊索克又不是去北边出差，怎么也不该寄回来这个啊？”夜雨纳闷着嘀咕，“到底谁寄来的连个署名都没有……”
王不留行摇了摇头，打了声招呼就拎起东西出了店门。
夜雨不经意抖了抖包装袋子，竟从里面咕噜咕噜滚出个小玻璃瓶。
夜雨想，他现在知道这是谁寄的了。
因为小玻璃瓶里只装了一片四叶草，嫩绿的，有一颗金色的露珠在叶片边缘，闪着光，很亮，像阳光一样。
这些问题困扰着人们长达几个世纪之久。
直到现在现在，人们也未能完全得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如今流行的说法是，在很久以前，旅行蛙生活的环境相当脆弱而不宜久居，于是它们被迫不断迁徙，四海为家。随着时光流逝，旅行逐渐演变成了传统，它们的旅行不再是为生存所迫，而成为了旅行蛙们对世界的向往，对未来的期待。
可惜有一件事从未改变，旅行蛙的寿命并不长，它们的旅行向来很匆忙，到现代甚至没有多少人类见过它们。
所以，如果你遇见一只旅行蛙，那不仅是你的幸运，也是它的。
旅行蛙 魔物界 智能生物门 两栖科
稀有指数： ★★★
危害指数：★（友善）
无受害案例
——————《荣耀大陆百科全书》
——end
嗯，能遇见你们太好啦。
